澳門居然有個“窮空間”

澳門居然有個“窮空間”

被五光十色霓虹燈籠罩之下的澳門，窮人已經愈來愈少，但“窮”卻成為某部分人生存的動力，他們相信“窮”有助創意萌生，志在於窮的空間裏發掘無窮可能。座落於新橋舊區裏的“窮空間”，便是這樣一個以藝文展演為主，兼售創意手作產品的“窮人地盤”，成為熱衷表演藝術人士的一方樂土。

“窮”的緣起和創意

瑟縮於鏡湖馬路與亞美打街交界一角的“窮空間”，若非按圖索驥，實在難以發現其存在。之所以選址於此，除因橫街窄巷的舖頭租金較便宜外，新橋舊區保留小城獨有的文化氣息，也是空間主人莫兆忠考慮的重點。回想賭權開放後首個外資大型賭場金沙在○四年落戶，昭示着全城賭場時代的到來，對此急促變化坦言未能適應的莫兆忠與太太盧頌寧，決定短暫地吿別澳門，給自己一個冷靜的思考機會。當他們辭掉穩定的職業到英國遊學半年重返澳門時，二人所有積蓄已花費得一乾二淨，但卻因此促成了他們專心發展全職表演藝術的決心，自此心無旁騖地經營起屬於自己的天地。

窮，向來都是失寵於傳統中國社會的詞藻。何以卻將此詞命名其藝術空間？莫兆忠表達個人睇法：“在窮人愈來愈少的澳門，‘窮’背後隱藏的創造性彌足珍貴，相對貧窮的人會動腦筋、動手創造滿足自我需求。好似父輩小時候自己設計遊戲玩具，經費不足的表演團隊會親手製作道具，不但減省節約資源，更說明‘窮’有助萌生創意。叫‘窮空間’正是希望保持這種不斷創造的精神，推動窮文化，滋養富心靈。”

劇場和生意的比例

“初時成立‘窮空間’只為尋找展演場地，成為藝術愛好者的某個落腳點，但細心想想，如果只有排練演出時才有‘人氣’，何以聚集到文化氣息？”考慮到女主人盧頌寧過去積累不少為團隊製作服裝、道具的經驗，靈機一轉，乾脆在空間內加入銷售手作產品的元素，讓空間同時具備“排練、演出、展覽”的功能，積累更多人氣。

走進窮空間，一塊灰褐色的布簾將其分隔成兩部分，或許在間隔上已能感受空間主人內心的傾斜——三分二的面積用作劇場排練，而販賣創意物品的空間未足三分一。莫兆忠坦言布簾背後才是其生活的主軸，他表示，現時窮空間與藝術團體“足跡”合作進行為期兩年的駐場藝團計劃，同時也是澳門劇場文化學會成員定期聚集、舉辦沙龍的場所。雖說空間兼備“出借藝文展演空間”的“營業範疇”，“但某程度上，‘足跡’是她（太太）創辦的，我是劇場文化學會的理事長，一年下來，兩個團體固定以此處作為排練場地已佔去多數時間，實際很少再會租借出去。”

旣然租借收入所得甚微，人們或會認為，窮空間必定靠銷售手作產品維繫。然而想不到的是，空間靠的是夫婦二人外出從事藝術敎學工作，或承擔某些團體的藝術行政職務的收入來維繫。這裏售賣的物品從再循環的理念出發，經人手逐件製作，礙於時間和人力的限制，所有物品都不可能大量生產，銷售收入亦可想而知。

獨一無二拒絕拷貝

得益於一些旅遊書將“窮空間”列為澳門特色小店，近一兩年多了喜歡“捐窿捐罅”的香港、台灣及內地自由行旅客前來淘寳，一番精挑細選後，有的還會興致勃勃地拍照留念才肯離去。莫兆忠坦言，生於斯長於斯的澳門人未必知道小店的存在，知道的又或許未意識到手作的樂趣和價値。

手作生產不等同於商業產品，其獨一無二的特性，才是價値的體現。環顧小店，如早期熱賣的用廢棄“紅白藍”縫製成各式的護照包、環保袋，抑或近期流行的“布包本”系列——將邊角碎麻布拼湊成筆記本的封套，想再特別一點的，還可以要求用鉛絲繞成英文名字套在上面，成為個人專屬筆記；“窮空間”又試過用結婚新人的舊衣服度身訂造一對布公仔，或客人自己設計動物公仔圖樣，讓他們加工為舊衣服賦予新生命。但須肯定的是，“窮空間”不會複製市面已有的公仔，同一款式亦不會重複生產。

某程度上，莫兆忠認為自己銷售的並非物品，而是“窮的創意生活理念”。記得去年“窮空間”在深圳創意市集上遇到一對母女，女兒很喜歡一個布拼的環保袋，母親勸道“唔使買啦，我敎你整咪得咯”，聽罷對話，莫兆忠即時對女孩講“啱啦，返去自己整就得了。”同樣道理，相比起一次過幫襯很多錢的客人，莫兆忠認為，空間售賣的物品能滿足顧客的心思和情意更重要。曾經有位女士，來為十多年前的學生訂造個性禮物，儘管收件人可能已經搬離舊址，但一份對學生的承諾和心意從未改變，這份堅持敎人感動，更因為她前來“窮空間”選購獨一無二的手作禮物，讓莫兆忠再次肯定自己和“窮空間”的存在價値。

尾 聲

不說不知道，早年曾分別於澳門演藝學院敎授表演藝術和幼稚園敎跳舞的莫兆忠夫妻二人，在結婚前各自擁有私人物業，因為多方原因他們賣掉其中一單位，“窮空間”維持正常運營，少不了這筆賣樓收入的支持。有人或許會對如此為藝術的犧牲做法不甚理解，但於他們而言，“窮空間”提供了穩定的創作空間和實驗場地，可以專注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保持隨時進入藝術創作的狀態，這一切正是他們樂得其所的事情，無須輜銖必較。對於創意手作的生意，莫兆忠打趣道“生意再好一點點便夠了，無需太過好了！”想必也是，創意有價，只要創意有繼續延伸的空間便足矣。

文、圖：樊越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