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com.cuhk.edu.hk/ubeat/041265/story07.htm王均祥
人生喜悲劇
記者、攝影□仇穎君 駱瑞琪
編輯□李偉達
演員﹕王均祥(人稱祥仔,男主角,患有「玻璃骨」症)、阿蓮(祥仔的姐姐,輕度智障)、好友一眾。暫時獨欠跟祥仔共偕連理的女主角。
戲種﹕悲劇﹖喜劇﹖
故事背景﹕廿年前擔綱演出港台劇集《天生你才》後,祥仔廣為人知,惟近年轉趨低調。九四年祥仔媽媽去世,兩姐弟相依為命。祥仔身體情況日差,但仍堅持義務工作和追尋真愛。無論售賣獎券,或是愛情路上,也曾被拒絕,可他依然故我。
祥仔的戲是這樣開始的﹕王均祥天生嚴重缺鈣,患上俗稱的「玻璃骨」,自此便揹著一個只得兩呎、如嬰兒般細小的身軀。
患「玻璃骨」的祥仔自小就要接受大大小小的手術,雖然如此,他也在觀塘雅麗郡主紅十字會學校受過七年小學教育。當時沒有輪椅,只好每天坐在木頭車上。同學們會不會投來怪異的眼光呢﹖
「沒甚麼呀﹗小孩子碰碰你、摸摸你的頭總會有的,但我們這裏沒有暴力事件呀﹗」
祥仔可說是校內的活躍分子。英文朗誦、唱歌、話劇他都參與過,他當時飾演包青天。
「阿媽見到好感動、好開心,還流下淚呀﹗」祥仔一臉自豪。
祥仔當時的成績也很好,時常名列前茅,但後來行動不便,也就沒有升上中學了。
人生奉獻給義工
四十六歲的祥仔,到今天還是像小時候般活躍。
訪問第一日,祥仔就在一個百貨公司內,為脊髓肌肉萎縮症慈善基金賣獎券籌款。當身邊的青年義工休息時,祥仔還駕著電動輪椅團團轉,不斷高聲呼籲路人買獎券。
祥仔不斷喊出一個又一個自創的口號,請善長慷慨解囊﹕
「做善事,每天都有新的驚喜﹗」
「十元、十元,買張獎券做善事。褔有攸歸呀﹗」
訪問第二日,祥仔又到石硤尾,為香港善導會跟一些釋囚分享。
「我很投入和享受做義工,因為我喜歡人與人之間有感情的言語交流。最難忘的一次是以一首《搖籃曲》成功感動了一些嚴重弱智人士,連自己也不禁流下淚來。」
做義工卻也有令他沮喪和失望的時候。
「我發覺很多年輕男女都沒有興趣參加義務工作,他們經常無故失蹤,後來還失去了聯絡。」
「令我難過的是,年輕人是社會未來的主人翁,卻不關懷社會,也不懂得付出真心去了解別人。」
情關始終闖不過
叫祥仔投入的,除了義工,還有愛情,與一個欣賞和傾慕自己的理想對象結婚一向是他的心願。
心目中的理想伴侶要具備甚麼條件﹖
「溫柔、斯文、留一頭長髮,像白雪公主般的女孩子。」他有點靦腆地說。
他試過示愛,但遭拒絕,從此不敢輕舉妄動。自信的他談起感情事不禁感慨萬分﹕「我心智正常,甚麼都正常,只是行動不便。」
「況且我還有很多優點呀。我唱歌好聽,說話又可以滔滔不絕而有point(重點),又善解人意,好得女孩子歡心﹗」
談起感情事,祥仔便唱起羅文的《小李飛刀》。歌詞中「難得一身好本領,情關始終闖不過」,道盡他對愛情的期待。
以關懷融入群體
雖然他承認對女孩子的確比較偏心,但別以為祥仔是那種「有異性無人性」的人。祥仔的電話簿厚厚的,裏面可是寫滿了朋友的電話。
「只要對方和我有眼神交流,或是向我微笑,我便會主動與他們溝通,問他們有沒有興趣一起做義工。」
祥仔會相約好友去逛街吃飯和看電影。他喜歡群體生活,只要見到人他就開心。
「上天安排了我的人生一開始便要面對很多人。我平時在街上大聲唱歌,也是為了引人注意。」
祥仔的交友之道,在乎誠懇和關懷。訪問當日,記者有點心事。祥仔卻很細心,留意得到。臨走時,他還叫記者︰「不要不開心吧。」
其實,記者當時跟祥仔只認識了三天。
疾病和死亡
這齣戲近年滲入了悲劇元素。祥仔近年的身體狀況開始變差。他得了氣管敏感,咳了一年多也未能根治。一咳,骨頭便痛得要死。
現時,祥仔定期由彩虹的家到紅磡去看中醫,由智障的姐姐阿蓮陪他去乘地鐵,再轉火車。在擁擠的人群中穿插,然後還要走好一段路程才到達醫館,一程便花了一個多小時。
祥仔開始中年發福,胖了很多,現在已有接近五十磅,阿蓮抱他洗澡時也十分吃力,曾經試過抱他時不小心把他摔倒在地上。最近祥仔還覺得胃不舒服,沒有胃口,剛剛接受了超聲波檢查。面對自己的健康問題,祥仔的確感到擔憂。
「死亡我並不怕,都沒有甚麼好牽掛。」祥仔說得很淡然。
「不過我卻不會想早點死,因為我相信只要有能力便有貢獻,我想看多點美好的世界。」
是悲是喜﹖
旁人多認定祥仔的一生跟悲劇劃上等號,他卻不以為然。
「其實,我已經覺得自己很幸運,有很多朋友,有個好的媽媽,還可以做義工幫人。」
為了媽媽 要好好生存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始終想見一見在我小時便去世的爸爸一面,讓他知道我現在的作為。還有,最好是自己能賺錢,照顧爸爸媽媽,好好報答他們。」
一直照顧他的媽媽在九四年逝世時,祥仔確實很難過,但就是靠這種積極的態度撐過來的。
「我有克服重重困難的勇氣和毅力,其實全因媽媽給了我力量。我的母親是第一個接納我的人。」
「小時候,媽媽替我洗澡時發覺骨頭總是『咯咯聲』,便帶我去看醫生。醫生也勸她別浪費心機, 但母親始終對我不離不棄,堅持盡為人母的責任,為我奔波求醫。」
「所以我要好好生存,不能辜負媽媽照顧我的心血。」
作為天主教徒,祥仔相信一切皆由天主冥冥之中安排好。至於安排是否公平,則在於主觀的心。
「這問題對我來說是沒有意思的,因為每個人都有不足,只有不知足的人才會怨天怨地。」
常說「戲如人生」,祥仔如何看這場戲﹖「旁人驟眼看我的人生,覺得我是個悲劇。但只要他細心探索我的生命、品嚐我的人生,那他便不難發覺,我的人生是一場有起有落、有血有淚的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