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夾子》=文化+創意+產業?
文 思
《胡桃夾子》=文化+創意+產業?
從澳門文化中心接觸芭蕾舞劇《天鵝湖》開始,便被她的典雅、優美與華麗牢牢吸引,因為四小天鵝認識了柴可夫斯基的音樂,再由柴可夫斯基知道鄰埠香港在每年的聖誕節前後,香港芭蕾舞團都會上演《胡桃夾子》這齣幾乎成為闔家大小都視為慶祝佳節的傳統節目。錯過了之前在澳門文化中心欣賞的機會,以及對《胡桃夾子》不絕於耳的讚譽,嘉麗(《胡桃夾子》故事的女主角名字)終於打敗了流行歌手鄭秀文,在澳門回歸紀念日當天把我吸引到香港文化中心走一趟,一睹胡桃夾子王子的風采。
胡桃夾子其實是一具木偶,也是嘉麗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故事——夢中的老鼠王偸走了嘉麗的胡桃夾子木偶,激起胡桃夾子王子率領士兵與老鼠王大戰,結果邪不能勝正,但王子卻倒地了。神秘的敎父杜西米爾施展魔法,把其外甥與嘉麗雙雙化身為糖梅仙子與胡桃夾子王子,讓他們在“雪之國”裡欣賞異國舞藝,二人在如詩似畫的夢境裡翩翩起舞,美好得讓夢醒的嘉麗也分不清楚是夢非夢……。很簡單的一個故事,也是小孩子在童話中能直接明白的大善大惡,旣減省了對故事的迂迴思考,也增加了孩子們的純眞笑聲。然而單靠舞蹈員出色的芭蕾舞技,一百分鐘內頻繁地轉圈、小跳與彈腿,還是會敎人呵欠不禁吧?在速食的消費年代裡,芭蕾舞劇那種按旣定格式和安排,展開一段可能與故事沒有多大關連的雙人舞,仍是會讓不少觀衆感到莫名其妙,但亦不能為了取悅觀衆,便把這些傳統規格置之不理。因此,愈來愈多的劇場演出都注入了豐富多彩的影音元素,務求讓整體表演效果更為吸引,留住觀衆的觀演情緖。
《胡桃夾子》的舞台上便有一塊巨型的紗幕,為整齣舞劇製造出如幻似虛的效果。隨着香港小交響樂團的琴音漸明,巨型紗幕在漆黑的舞台上被映照出以火焰燃燒為背景的巨型主題標語“The Nutcracker”,猶如電影“哈利波特”的開場氣勢;及待葉詠詩指揮捧一揮,樂團轉而奏出輕鬆跳脫的弦音,舞台上的“火焰”隨即消失。藉着燈光強弱的反差,嘉麗的寢室便如被施予魔法般突然出現在舞台之上,大仲馬筆下的夢幻旅程亦由此而展開。記憶所及,澳門製作的舞台劇亦有利用紗幕製造變幻的舞台效果,如去年藝術節的《聚龍通津》及最近的《櫻桃園》,但均只當巨型投射布幕之用,播放影像片段和記錄,用以交代劇段背景和時空轉移的“旁述”,可是眞正被應用於演出的過程中,除了《玩榭莫札特》曾有一幕外,是否還有其它?澳門不乏具有相當經驗和專業資格的燈光佈景設計師,應該不難掌握這套把戲,但為何並不常見?是因為題材和風格不合?是因為創意有限?或是因為創作人與製作班底其中一方被逼妥協的結果?該不會是“資源有限”吧?澳門文化中心近年大搞支持本地藝術工作者往海外的交流計劃,能否在學習過程中增長個人知識技能的同時,把境外優秀的製作技術和經驗帶回本澳發揚光大,這也是廣大觀衆在今後本地製作中的期盼。
如何深度認識和創建獨有的地區文化特色、善於把“天時、地利、人和”等三者配合,從香港芭蕾舞團《胡桃夾子》一例,似乎是可堪借鏡。該團每年均從世界各地招攬編舞家及舞者,為團隊與舞碼帶來新思維與衝擊,正如《胡桃夾子》的故事雖是耳熟能詳,但其藝術價値卻只升不跌;藉着節日的意義,《胡桃夾子》與聖誕節已緊扣在一起,彷如聖誕樹和聖誕老人般理所當然存在;為着感受節日的歡愉,親子一家同場觀劇,讓《胡桃夾子》的觀賞價値已從舞劇推到某種文化意義的體現,甚至成為一種具有保留價値的年度活動。
創意是否等於必然的破舊立新、作前人未有之舉?這是老生常談的問題,也是澳門常遇的製作瓶頸。本地每年都有不少音樂、舞蹈、劇戲、繪書、多媒體及裝置藝術的演出和展覽,當中具雷響之聲的“創作”不乏,繼而成為“絕響”也為數不少。因此更覺《胡桃夾子》循序漸進之策甚佳,旣對舞蹈展藝作出細緻改良,同時從宏觀角度對整體進行微調,使好評逐年遞增,最終達致口碑載譽。以藝術創作氛圍而言,澳門實是一塊樂土,至少它的限制比某些地區寬鬆和自由,也代表着可存在不斷改良的空間。好比農田的收成不佳,只要不懈地作出檢討、改良、再試驗,終會覓得最佳農耕選擇;如果只是貿然改種植其它作物,失敗後的翻土再翻土,只會讓土地過度翻鬆而無法再具積儲水份的功能,種子就算這時遇上了合適的陽光與氣候,都難以萌芽成苗。
妝稼豐收,務農者當然是笑逐顏開,能購得優良的作物,買家亦喜於物有所値,唯獨把“產品”與“藝術”相提並論時,總會聽到“藝術成份被貶”、“慨嘆藝術作品淪為商業販賣”云云的聲音。但《胡桃夾子》演後,不少觀衆都延續着劇場內的歡樂氣氛,紛紛到服務台購買胡桃夾子木偶,那是節日裡的紀念品,亦是一份家長與子女共度快樂時光的回憶,其意義是否單純視作謀利商品?諸如《Cats》、《The Phantom of the Opera》等具藝術及娛樂性的舞台劇目,其衍生的紀念品常被搶購一空,甚至由於長期被翻演和改編,有關紀念品更已產生一定的收藏價値,喜愛收集“可口可樂”產品的藏家應更有同感。
《胡桃夾子》可以連演十二年,足以證明它已成為一份具延續性的藝術品,對於曾經觀看此芭蕾舞劇的觀衆來說,更是一份具有歷史意義的珍貴回憶。回看本澳文化創意產業的起步,除了考量其創意、量產與增値外,文化及其精神價値亦應是絕不可忽視的重點;在成品的被創作與被創新後,它的承傳及其意義,是否可如《胡桃夾子》般植根於觀衆心裡?“文化”、“創意”與“產業”是三組旣疏離也相關的詞語,三詞六字,看似簡單,卻是變化萬千;如果《胡桃夾子》是香港芭蕾舞團把三詞成功組合的香港製成品,那麼現在談及“Made in Macau”的文化創意產業,又是如何組合而成的電影?文學?音樂?繪畫?或是某一場使大家能在某個日子裡,必然希望欣賞的藝文表演活動?
文 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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